【绿黑/十周年排面】铃兰烈酒-易初

※CP：绿黑※

※短篇已完结※

※3k字短打※

正文

“请帮我包一束……”

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光线，洁白书页灰暗起来，黑子哲也闻声抬头，看见了微怔的绿间真太郎。

“……铃兰。”

“请稍等，绿间君。”他面上波澜不惊，合起书本时却忘了将书签夹进去。

绿间真太郎扶了扶眼镜，还轻抿了一下嘴唇，视线不自然地落在左脚尖。黑子哲也知道，他紧张慌乱时总会如此，而自己或许也没好太多，垂眼望去，铃兰茎秆上沾的水珠挂了自己一身。

毕竟这个世界上，能够绝对平静地去面对前男友的人应该不占大多数，对吧？至少事实已经证明了，他们两个恐怕皆不在其列。

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要比绿间真太郎更加释怀一般，他一边修剪着铃兰的叶，一边率先漫不经心地发问：“这是绿间君今天的幸运物吗？”

“嗯。”绿间真太郎站在他背后，却不知目光该不该投在他身上，“路上的花店大多数都没开门，开门的又不卖铃兰，偶然瞥见这家里面有花，就进来看看。”

黑子哲也开的是间书店，同时提供一些咖啡之类的饮品，鲜花是不久之前才新增的拓展业务。毕竟不是主业，只不过是店里有些空间，放得下两只醒花桶，他对此也没过多费心，一向都是进到什么就卖什么，今日也只是碰巧有几株铃兰罢了。

“绿间君……是在对面工作吗？”从他店铺的落地窗向外看去，一家大型医院伫立在街道另一头。

绿间真太郎的声音听起来与几年前没什么不同，熟悉得令他有些恍惚：“嗯，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儿。”

他们在黑子哲也大学毕业那年就分了手，两人虽说是同级生，但医学院的本科学制是六年，绿间真太郎还要继续读两年书才能正式工作，黑子哲也自然无从得知他的去向，当断了联系之后，他们也就失散在茫茫人海中，而这些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。

这间小店没什么存在感，绿间真太郎完全想不起它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，即便他几乎每天都会去它隔壁的便利店解决至少一餐。

“用牛皮纸包起来可以吗？”黑子哲也一向不太擅长手工，他只会两三种最简单的包装方式。

望见桌上花花绿绿的彩色包装纸，绿间真太郎对他点了点头，自己一切物品的风格都是既简单又朴素，看起来他并没有忘记这一点。

他们在同一间公寓里居住了三年，其中有两年在交往，之后分手，再也不见。三年的时光在他们年轻的人生中已经算得上漫长，许多事如今回忆起来也仍然历历在目，可绿间真太郎时至今日才意识到，原来黑子哲也离开自己的日子，已经比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还要长了。

“绿间君的铃兰。”黑子哲也将花束递给他，水色眼眸无意中望进碧色的那双，他藏在玻璃镜片后的目光不由得闪躲了一下。

“多……多谢。”他一把抓起那束牛皮纸裹着的铃兰，逃似的离开了这家店，不仅忘记了最重要的事，就连道别的话都没说。

黑子哲也眨了眨眼，隔着玻璃窗小声道：“再见。”

绿间真太郎已经在门口徘徊了至少二十分钟。

他和同科室的医生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居酒屋聚餐，饭局结束后并没有回家，而是来到了早上买花的店铺。他犹豫许久，却还是没下定决心推门进去，毕竟在与前任的重逢中落荒而逃本就不是一件体面的事。如果这是最后一面倒也无可厚非，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，他不得不回来一次——因为早上忘了付钱。

他已经做了不知多少个深呼吸，冬日的夜晚，他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升腾起来，很快便消弭干净。当黑子哲也打开门走出来时，看到的正是这番景象。

绿间真太郎的耳尖和鼻头都发红了，或许是有些难为情，或许是酒精起效，亦或许只是冻的，他见黑子哲也站在自己身前，微微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
“外面下雪了，进去坐吧。”黑子哲也闻见了些许酒气，他们贴得有些过于近了，自己好像被夹在了他的身体与那扇门之间。

而绿间真太郎这才发现，自己的黑色大衣上已经沾了几片扎眼的雪花，雪还在越下越大，他转身回望，街上已是一片纷纷扬扬。大概是被某些难以名状的情感冲昏了头，他本就已经度过了极其不理智且低效率一天，而如今又被酒精麻痹了大脑，当已经坐进温暖柔软的沙发里，他才再次后知后觉地想到，自己其实可以在门口就将钱付给黑子哲也，完全没有进来的必要。

那束铃兰正摆在他面前的桌上，牛皮纸有些皱了，花朵也因为缺水和寒冷而枯蔫。旁边放着半瓶清酒和一只酒杯，这家店的老板极富生活情调，很喜欢在夜里一边看书，一边小酌几杯。

“是红豆饮料。”黑子哲也将易拉罐推至他面前，他伸手接过，还是温热的。

“……谢谢。”他将它捧在手中，却没有要拆开的意思。

“绿间君喝过酒之后总是很安静，就算真的醉了也不会失态。我还记得绿间君第一次喝醉的时候……”黑子哲也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，却在话一出口的瞬间便有些后悔。

绿间真太郎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戛然而止，因为他们在那天夜里确定了恋爱关系。

那时他们刚刚升上大三不久，已经年满二十周岁的两人尚未品尝过酒精的味道，于是就在出门采购的时候挑选了几种酒回家。他们没做太多功课，甚至连酒尽量不要混着喝这条基本常识都不了解，再加上酒量本就不太好，很快就醉得意识模糊。谁先握住了谁的手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了，黑子哲也无法记起太多细节，时隔多年，他脑海中只剩下绿间真太郎染着醉意的眼眸、微红的脸、紧抿的唇和滚烫的体温。

他现在的样子仍然与那时很像。黑子哲也眯着眼睛，自己近几年视力下降得厉害，仅仅一桌之隔，他的模样竟然有些模糊不清。

绿间真太郎叹了声气，何止是告白时醉着酒，他们的初吻是这样，初夜也是这样。他是个极度内敛又过分克制的男人，学不会应对与情感有关的一切事物，黑子哲也本就是与他相性不合的克星，当他们建立起亲密关系，棘手程度更是呈指数级增长——可是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。

他拉开饮料罐的拉环，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，他被拉回了意识，轻咳了一声：“十分抱歉，早上太匆忙，忘了付账。”

黑子哲也愣住了，绿间真太郎完全有理由怀疑，如果不是自己说了这件事，他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。

果然，他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浅笑：“我那个时候也很紧张，不记得收钱的事。也不用再付给我，就当送给绿间君好了……”

绿间真太郎想，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就将钱放在柜台上吧。

“之前还在一起的时候，也并没有给绿间君送过花。”微醺让黑子哲也变得格外感性，他再次提起了从前的事，就像是伸手在绿间真太郎的心脏上揉捏了一下。

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做过送花给黑子哲也这种事，所有与浪漫相关的事他都不太擅长，他们之间也从没有说过“我爱你”之类的话，尽管他知道，他是那样真切地爱过黑子哲也，爱到如今再回想起与他相处的过往，心口也还是涨得发痛。

他将易拉罐凑近唇边，红豆汤甜而不腻，用来解酒刚好：“我对花一向没什么兴趣。你送给我的那些书……就很好。”他们两人读书的品味很相似，黑子哲也喜欢的那些文字，他几乎也都会喜欢。

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黑子哲也庆幸于他们今夜都有些醉了，否则绿间真太郎怎么会愿意多待这么久。

即使交往两年，他也极少见到他展露出情难自禁的一面。酒精似乎成为了一剂良药，能够短暂地治愈绿间真太郎的口不对心。时间会冲淡许多东西，包括曾经满腔浓烈的感情，黑子哲也并不想要回避什么，毕竟他一向足够坦率。

“雪停了。”他们看向窗外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。